朱学研究｜朱子与酒

酒，是一种饮品，也藏着文化。

你们看，自古便有曹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愁苦、李白“举杯邀明月”的雅兴、杜甫“白日放歌须纵酒”的喜悦、欧阳修“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放、苏轼“把酒问青天”的胸怀……文人墨客与酒有着绕不开的“缘分”，也结下了深深“情愫”。其中，包括朱子。

从“酒”，再识朱子

在人们的印象中，酒大多与追求个性自由联系紧密，而对于提倡并力行“存天理、灭人欲”的朱子而言，似乎有点“反常”？但，这恰恰也成为了人们认识朱子的另一扇“窗口”。

朱子一生写过许多与酒有关的诗词，据学者谭升元《朱熹酒诗研究》中所述，朱子诗作中常常有引酒入诗的现象，且酒诗创作贯穿于其人生的各个阶段，大约占其现存全部诗作的十分之一还要多。而且从朱子这些反复提及饮酒，甚至是与好友豪饮数日的酒诗中，我们不难得知朱子是喜酒、好酒的。

“举坐且停酒，听我歌远游”，我们看到一位酒桌边高声吟唱的少年朱子；“杯深同醉极，啸罢独魂惊”，我们看到与友人夜泛小舟弄月，享受诗酒人生的朱子；“野人载酒来，农谈日西夕”，我们看到隐居云谷，与来访农人相谈甚欢的朱子……在这些关于酒的诗词里，我认为《水调歌头》的词牌是朱子的偏爱，比较出名的就有《水调歌头·檃栝杜牧之九日齐山诗》《水调歌头·次袁机仲韵》两篇。

在古时，重阳节是一个重要的节日，而这与古人重视节日仪式感有关。通常在重阳这天，人们会约上好友登高望远、赏菊饮酒，朱子亦是如此。他在重阳之日，按照“水调歌头”的词牌，用檃栝的方法，照着杜牧的《九日齐山登高》作了一首饮酒词，即《水调歌头·檃栝杜牧之九日齐山诗》。这首词大意是朱子在重阳节时邀约友人登秋山俯视天光云影倒映江水，仰望北雁南飞，以穿越古今之语，饮酒抒怀，既是对人生中的坎坷曲折种种有所感慨，更是通过借助齐景公登牛山沾衣的典故来表明自己旷达的心态，整首词充分展现了危机之下充满生机的力量。

不过需要明确的是，朱子强调喝酒不能过度。朱子也将他深刻的思想融入酒事之中，比如他曾用饮酒过程与醉酒状态比喻做工夫与工夫效验，这就形象贴切地解释了“格物致知”与“明明德”等理论的深刻内涵。从喝酒这一小细节，恰恰可以看出朱子的“曾点气象”。

朱子，“酒龄”几何？

说起酒，在中国传统文化里，酒是当之无愧的“文化载体”“社交担当”，也见证着中华文明数千年的历史。尤其对于文人墨客而言，酒多数时候是他们精神的寄托、情感的出口，因而文人墨客的“酒”，也就从酒最初的物质形态上升为一种独特的审美意象，继而有了大量与酒相关的诗词歌赋。

大众所熟知的，最爱酒的文人墨客里定少不了李白。他行于酒亦眠于酒，思于酒亦梦于酒，生于酒亦死于酒。因而众人们也常在想，如果没有酒，不知还有没有李白？李白与酒相互成就，酒可谓贯穿了他的人生。而观朱子，亦有学者从朱子现存诗作中考证过朱子与酒相伴的年岁，并推测其酒龄。

诸如傅璇琮主编的《全宋诗》收录其诗 1412 首，郭齐经过严密的考证在《朱熹诗词编年笺注》收录其诗词 1218 首，朱杰人主编的《朱子全书》收录其诗词 1184 首……尽管上述诸家或多或少存在误收现象。但从现有研究文献中可知，朱子所作涉酒诗作中年代可考最早的一首，便是作于绍兴十八年（1148）的《远游》。彼时朱子年方十九，千里赴京赶考，一举考中进士而步入仕途。朱子幼时丧父，遵父临终前嘱托，从学武夷三先生。在这一时期，朱子出入百家，自言“某旧时亦要无所不学，禅、道、文章、楚辞、诗、兵法，事事要学，出入时无数文字，事事有两册”，而朱子早年曾研习楚辞，颇有心得，晚年曾撰《楚辞集注》，故此诗一反《楚辞·远游》之意，以乐府诗形式抒写自己志在四方、一往无前的气概。而朱子涉酒诗作可考年代最晚的，则是庆元六年（1200）所作的《和刘叔通怀游子蒙之韵》，朱子晚年身罹党祸，交游零落，以酒解愁。朱子也于该年逝世，此诗透露出其凄凉晚景，充满感伤。

从绍兴十八年（1148）19岁少年朱子慷慨高歌“举坐且停酒，听我歌远游”至庆元六年（1200）71岁古稀朱子述其“病余我更无聊赖，勉为同怀一赋诗”的凄凉晚景，朱子一生饮酒史至少为 52 年，其创作诗词亦或许同李白等文人墨客相似，是以酒起、也以酒终。

绕不开的“乡饮酒礼”

提及朱子与酒，还不得不提及他所倡导的乡饮酒礼。

乡饮酒礼，是上古中国尊贤养老、上贡人才的乡村礼仪，见于《礼仪·乡饮酒礼》《礼记·乡饮酒义》《周礼·地官·乡大夫》等篇。乡饮酒礼作为重要的礼仪发展至宋代，主要存在三种类型：第一，岁末年初由地方官主持，地方儒士、耆旧参加的乡饮酒礼；第二，在儒学、贡院新建成或改建完成之时，为了庆贺而举行的乡饮酒礼；第三，鹿鸣宴，即贡士之时举行的乡饮酒礼。

可以说，在宋代，乡饮酒礼是一种大型的宴会，这种宴会不仅规模宏大而且参加人员众多，因而乡饮酒礼举办的时间一久常带来庞大的经济负担。在宋初的时候，中央与地方上对于财政的调配还能够支撑下来，但是随着朝代的发展，中央与地方财政上因军费支出而时常负担不起，也就不得不依靠地方上的宗族势力来举行乡饮酒礼。

朱子生平最重礼学。正如钱穆所云：“朱子于经学中，于礼特所重视。”然而，朱子绝非食古不化的腐儒，其制礼重在通今和实用，他改定的乡饮酒礼式也体现了这两大特点，即“礼时为大”“通变实用”，强调的是“取今之礼酌而行之”。就如在《朱子语类》中记载：“乡饮酒礼，节文甚繁，今强行之，毕竟无益，不若取今之礼酌而行之。”这些，与朱子所倡导的冠礼、婚礼、丧礼、祭礼等其他诸礼改革同理合辙。

今年6月中旬，在延平区九峰山公园幽香苑，南平市朱子文化研究会举办了一场关于朱子乡饮酒礼的展演，不少文化爱好者身着汉服共赴一场乡贤宴，直接参与、体验了朱子所提倡的这一乡饮酒礼文化。“新编的朱子乡饮酒礼，遵循朱子制礼精神，与时俱进，虽然对程序和内容进行了优化，但尊老、敬贤、谦恭、礼让等内涵保持不变。”南平市朱子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张荣丽介绍，在传承中保护，在保护中创新，一直是礼乐复兴中所要恪守的。朱子乡饮酒礼展演正是把古时与当下尊老敬贤的仪式形式结合，以便让大众在活态演绎中看见并感受浓浓的朱子乡饮酒礼文化内涵。

作者：□本网记者 吴建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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