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中国行｜千年建州 北苑贡茶

建州，即建宁府所在地建安。南北朝时（479－502），建州种茶制茶业已形成。至唐朝开元天宝年间（713－755），建州境内就已盛产茶叶，且茶叶制作已从草茶向蒸青茶过渡。《画墁录》述：唐贞元年间（785－804）常衮担任福建观察使兼建州剌史，在建州主持改革茶的制作工艺，把蒸青茶叶研末和膏，压成茶饼，创制了研膏茶，俗称片茶，因茶饼中间打有一小孔便于用绳穿起来携带，所以也叫串茶。《中国茶叶大辞典》记载：南唐保大元年（943），闽王延政遣潘承佑主北苑茶事。靠着朝廷的支持，北苑研膏茶在制作工艺上得到很大提高，南唐保大四年（946）命建州制的乳茶，号曰京铤。从龙启元年（993）始设北苑御茶，开御焙，至明朝朱元璋手上终结，共历经四个朝代，29位皇帝。从建安这座闽北首府凤凰山下源源不断供给朝廷的御茶，因此一时飘香了458年。

明皇帝朱元璋得知建州贡茶给当地百姓带来不堪重负的苛捐杂税，于是下令罢造贡茶，闻名大江南北的建安北苑贡茶，走到了辉煌的尽头。至此，建安北苑贡茶的历史，在明帝朱元璋手上终结。北苑御茶，只好悄然往北山潜移，最后落定武夷山九曲溪旁。清代学者蒋蘅在《记十二观》中写道：“元时武夷兴而北苑渐废。”

北苑贡茶在北宋熙宁、元丰年间的发展，达到最高峰。此时建安有官私茶焙一千三百三十六焙。其中官焙三十二焙，小焙十余。《宋会要辑稿》载：“元丰七年（1084）建茶岁出不下三百万斤。”三十二处官焙，皆分布于今天建瓯东峰镇一带，闽茶御贡之祖，当从此处始，当我们今天一脚踩进斯地，身心仍能被这里千年的御贡茶香所浸染。

北苑贡茶引领过制茶历史的变革。

从唐末的建州膏研茶、腊面茶，到宋代的大龙凤团茶、小龙凤团茶，到密云龙、龙团胜雪，再到细色五纲和粗色七纲。工艺如此革新，必定带来质的飞跃，所以催生了许多茶中珍品。这些珍品无不让朝廷重臣和封建士大夫垂青夺爱，也成了地方官员们在皇帝老爷面前“争相买宠”的最理想贡品。

建州茶终成岁贡，其积极有力的推手是朝廷中上层官员和文人士大夫。

建州的茶叶能身价比金，靠像丁谓、蔡襄、苏东坡、范仲淹、陆游等一大批两宋时期的朝廷重臣的极力举荐，更少不了皇帝宋徽宗御笔亲书《大观茶论》，宋徽宗在文论中几乎把建州的北苑贡茶当成了典型教案来解读：“味：夫茶以味为上。香甘重滑，为味之全。惟北苑壑源之品兼之。”宋徽宗好像要让全国百姓都知道产自建瓯壑源（亦称郝源，即今裴桥村福源自然村）的茶之味，才是“香甘重滑，为味之全”的代表。如果说丁谓制作大龙团凤饼在数量上还是比较放得宽的话，那么，到了蔡襄手里，制作的小龙团凤饼就数量少得可怜。据说蔡襄督制的“小龙团”，质量绝对上乘，每年仅产十斤，蔡襄对已是数量极少的精品再来一手更绝的压缩，精选小龙团，再制成“密云龙”，几乎成为稀世珍品。欧阳修在他的《归田录》中载：“其品精绝，谓小团，凡二十饼重一斤，其价值金二两，然金可有而茶不可得。”还有叶梦得在《石林燕语》中记得更详：熙宁年间，贾青为福建路转运使，又取小团之精者为密云龙，为皇家专用，只是每年在祭祀天地的大礼中，才由皇帝赏赐给中书省和枢密院各四位大臣，共享一饼。一饼才一两六钱，分做八份，其量之少可想而知，赏茶如称金。皇帝喜茶，每年为尝鲜茶迫不及待。欧阳修有诗描述道：“建安三千五百里，京师三月尝新茶”。建茶之辉煌，连皇帝也倍加关注。

据茶文化研究专家成果显示：自唐朝徐夤写《尚书惠蜡面茶》始，到宋、元、明三朝，共有243位诗、词名家为北苑贡茶写下了535首诗词。这浩大作品库存中，不乏欧阳修、苏东坡、王安石、黄庭坚、米芾、陆游、杨万里、朱熹等文坛名流的丽句华章遗世。如陆游的“建溪官茶绝天下”、黄庭坚的“北苑龙团，江南鹰爪，万里名动京关”等精美诗句，烩炙人口，传为佳话。

北宋的沈括，一向以研究山川物产科学为主，想不到他亦关注北苑贡茶。沈括在《梦溪笔谈·浙江茶纲》中谈到了一个官场上很投机的人，这个人就是李溥。沈括披露了李溥利用职务之便，借助北苑贡茶的影响力，来行贿上层达到自己贪污的丑行。

“李溥为江淮发运使，每岁奏计，则以大船载东南美货结纳当途，莫知纪极。章献太后垂帘时，溥因奏事，盛称浙茶之美，云：‘自来进御，唯建州饼茶，而浙茶未尝修贡。本司以羡余钱买到数千斤，乞进入内。’”

李溥所调度的运茶船，直接从京城大门下的汴水道牵挽到城里，号称是“进奉皇帝的茶纲”。有关部门都不敢盘查。那些进贡剩余的茶叶，李溥都装入了私囊。李溥晚年以贿赂遭查处落败，被贬斥流放到海州，但是李溥首开的“茶贡”，从此却成为江淮发运司每年例行的进贡。每当发运使入奏茶纲进京，长长的大船遮蔽河面，从泗州连行七日到达京城。

从沈括的叙述中，我们得知建州茶是重要的“岁贡”之一，而且成了“岁例”。

建州茶也让苏东坡爱好不已。苏东坡在杭州做官时，本应为他所任的地方特产西湖龙井大做文章的，可是苏东坡他偏喜建州茶。这可从他的《和钱安道惠寄建州茶》一诗中看出。苏东坡写道：“谁知使者来自西，开缄磊落收百饼”，苏东坡说到“来自西”的“使者”，指的就是来自西夏或辽一带的贡使，他们带着自己的特产（很可能是马）清单来收取贡品建州茶，这里所说的“百饼”，指的就是建州产的小龙团凤饼。宋徽宗在《大观茶论》中肯定道：“本朝之兴，岁修建溪之贡，龙团凤饼，名冠天下。”可见，北苑贡茶载入史册，已千古留芳。

与北苑贡茶有关的非遗

福建乌龙茶制作技艺（北苑茶）

北苑茶的种植、制作起源于五代十国时期的闽国，宋代以后成为最著名的茶叶品种，是中国茶叶发展史上著名的御茶。闽龙启元年（公元933年），建州建安县（今福建省建瓯市）有位茶园业主张廷晖，在凤凰山（今建瓯市东峰镇境内）经营方圆30里的茶园，因战事频繁，难以为继，就将茶园全部献给闽王，作为皇家茶园。因茶园地处闽国之北，故称“北苑茶园”。所产之茶称“北苑茶”。北宋时北苑茶为皇家专享，故又称“北苑御茶”。其每道工序都要求严格，采制工序有采茶、拣茶、蒸茶、榨茶、研茶、造茶、过黄、烘焙，并有几“水”几宿“火”之分，制作工艺非常精细。 2011年，福建乌龙茶制作技艺（北苑茶）被列入第二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扩展项目名录。

北苑御焙贡茶（龙团凤饼）制作技艺

北苑御焙贡茶（龙团凤饼）制作技艺兴盛于北宋，北宋初年北苑茶为皇家专享，得名“北苑贡茶”，后因元代民间散茶兴起，北苑贡茶从团饼茶转向散茶，目前，北苑御焙贡茶制作技艺经过抢修恢复，现已传承有序。北苑御焙贡茶制作技艺高超、严谨、精细，具有典型的宋代龙团凤饼茶类制作传承特征。该制作技艺包括：采择、拣芽、蒸芽、压黄、研膏、造茶、过黄、藏茶八道工序。随着北苑贡茶再次的复兴和发展，将有利于茶文化的繁荣。 2023年10月，北苑御焙贡茶（龙团凤饼）制作技艺被列入第十批南平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北苑喊山

“北苑喊山”可以追溯到宋代北苑贡茶园，那时为了使茶生产先声夺人，形成了这样一种特殊的开春仪式。每年到惊蛰日前后，北苑茶农、茶人和茶企等开展喊山活动，经过鸣锣、上祭品、上香、行礼、读祭文、高喊、响鼓等系列仪式后，活动结束，一年一度的春茶生产由此拉开序幕。北苑喊山作为北苑四大茶事活动之一，喊山承载着茶人对自然的敬畏、对茶树的礼敬、对丰收的渴望，对美好的追求。 2023年10月，北苑喊山被列入第十批南平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北苑开畲

开畲这种古老的民俗，在宋代北苑贡茶达到巅峰。北苑开畲，即给茶树松根除草和培土,以给茶树提供良好的生长条件，在每年农历六月份举行，活动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是传统仪式，包括设置供案、饮水思源、领取农具、齐喊号子、带头领锄等礼仪。后半部分为现代仪式，包括授牌领奖、代表宣誓、生态展示等内容。北苑开畲是北苑传统四大茶事之一，体现了北苑茶农在茶树的培育的独到和智慧，标志着茶叶生产技术的进步。 2023年10月，北苑开畲被列入第十批南平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北苑茗战（斗茶）习俗

北苑茗战（斗茶）是始于晚唐，盛于宋代的品评茶叶质量高低和比试点茶技艺高下的一种民俗，这种评茶及比试茶艺技能的竞赛活动，在材料、用具、品饮上都不厌其精、不厌其巧。每年春季新茶制成后，当地茶农、茶客以及官焙的官员，竞相比试各自的新茶，评优论劣，争新斗奇，评判茶叶优劣的标准是外形、叶底、汤色、香气、滋味。北苑茗战（斗茶）有利于弘扬北苑贡茶文化，推进“三茶”融合。 2023年10月，北苑茗战（斗茶）习俗被列入第十批南平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建州宋式点茶

建州宋式点茶技艺承启于唐末五代，盛于两宋，流布元明数朝。建州宋式点茶技艺以古建州（今建瓯）北苑蒸青研膏团饼茶及蒸青散草茶为基础原料，主要操作流程为：炙茶、碾茶、罗茶、候汤、熁盏、点茶。宋式点茶由品评茶叶优劣渐演化为一场集观赏性、趣味性、娱乐性于一体的宋人风雅茶事。不仅体现了宋人极致的感官体验及艺术成就，也是建州北苑茶文化集萃的重要组成部分。 2023年10月，建州宋式点茶被列入第十批南平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邱游惠 整理）

（本版图片来源南平非遗数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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